大奉打更人 第620节
??朱成铸像是猫戏老鼠般的问道:“你哪里不对” ??宋廷风一愣,他心眼活泛,立刻捶胸顿足,懊恼道:“我宋廷风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,就是结交了那许七安。现在悔不当初。” ??他和朱成铸没有仇,之所以被刁难,属于恨屋及乌。 ??这个时候,只需要表现出墙头草的姿态,越软弱可欺,越容易打消朱成铸的火气。让对方觉得他当初和许七安结交,只是因为对方受魏渊重视,从而巴结。 ??双方之间不存在深刻的情谊。 ??果然,朱成铸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,但他随后的一番话,让宋廷风如同五雷轰顶。 ??“你不想进大牢也成,从我胯下钻过去。” ??朱成铸分开腿,笑容充满恶意:“钻过去,我就不计较你和许七安以前的交情。” ??旁观的打更人纷纷看向宋廷风,在一簇簇目光下,他的脸色慢慢的苍白了下去。 ??“朱银锣,这,这,您可真爱开玩笑” ??啪 ??当众掌掴。 ??宋廷风脸颊迅速红肿。 ??朱成铸疾言厉色:“开玩笑你当我在和你开玩笑机会我给你了,能不能把握,看你自己。我只给你三息时间。” ??宋廷风身躯微微发抖起来,拳头握紧又松开,松开又握紧。 ??他终究是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,跪了下来,双手撑地,慢慢从朱成铸胯下钻了过来。 ??朱成铸狂笑。 ??他转而看向朱广孝:“该你了,是进大牢,还是从小爷胯下钻过去。” ??刚才那一瞬间,他扭曲的心态得到了巨大的满足。 ??朱广孝眸光暗沉,他宁死也不会受这种羞辱。 ??“我,我来,我替他来” ??宋廷风满脸谄媚,道:“我喜欢钻朱银锣的胯,卑职今日是祖坟冒青烟了吗,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。” ??“果然是个墙头草,你当初就是这样取悦许七安的”朱成铸羞辱道。 ??“是是是” ??宋廷风慌不迭的点头,又从朱成铸的胯下爬了过去。 ??“不错,你小子有意思,本大爷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喜欢钻跨的。” ??朱成铸拍打着宋廷风的脸,冷笑道:“这就是交友不慎的后果。” ??他不再理会这个贱骨头,大步朝父亲消失的方向追去。 ??过了一阵子,演武场人走光了,只剩下朱广孝和宋廷风。 ??“狗东西,仗势欺人” ??宋廷风“呸”了一声,看向朱广孝,一脸无所谓的笑道: ??“你小子,跟许宁宴待久了,本事没学会,臭脾气反倒见长了。你年底就要成亲了,这个节骨眼被关进大牢,不死也要脱层皮,最后还是得革职。到时候哪什么娶人家姑娘 ??“人这辈子,能遇到一个想娶的姑娘,愿意嫁你的姑娘,不容易的。许宁宴那狗贼,天天混教坊司,不也没遇到这样的姑娘吗。” ??朱广孝眼里泪光闪烁。 ??宋廷风啐了一口,没好气道: ??“矫情什么,我油滑惯了,别说钻跨,叫人家爹都不碍事。你看大家不也一脸的“这就是我干得出来”的表情吗。换你的话,估计都没脸做人了。” ??他挥了挥手,道:“你走吧,我一个人坐会儿。” ??朱广孝鼻音浓重的“嗯”了一声,转身离去。 ??演武场再没其他人了,宋廷风捂着脸,双肩簌簌颤抖,指缝间传出压抑的哭声。 ??奇耻大辱 ??次日,朝会。 ??袁雄上书,弹劾魏渊十大罪,其中便包括纵容下属贪污,敲诈百姓;贪功冒进,导致八万将士埋骨他乡等等。 ??元景帝在朝会上,当着诸公、以及殿外百官的面,怒斥魏渊误国。 ??朝野震动。 ??左都御史刘洪府,书房。 ??刘洪愤怒的摔碎一只古董花瓶,这位黑发中掺杂些许银丝的正三品大员,愤慨怒骂,大声咆哮: ??“无耻小人 ??“老夫与袁雄势不两立,势不两立” ??宽敞的书房里,坐着御史张行英,兵部尚书,以及几名前魏党骨干。 ??大家都是一筹莫展。 ??在朝堂上,没人能跟一个年富力强,完全掌控权力的皇帝扳手腕。 ??尤其是这个皇帝麾下还有许多愿意为他冲锋陷阵的猎犬。 ??“事已至此,仅凭我等,恐难以挽回大局。”一位骨干成员叹息道。 ??张行英神色难掩悲凉,道: ??“魏公朝堂为官二十年,兢兢业业,说他以权谋私,敛财无度,可有人知道,他在浩气楼住了二十年。这京城繁花似锦,却没有一处是他家。 ??“这些年他时常与我等讨论新政,试图革新,挽救国力日衰的朝廷。他无儿无女,举目无亲,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献给了朝廷,没有魏公,陛下这二十年修道能修的这般安稳 ??“为什么陛下连身后名都不愿意给他” ??沉重和哀伤的气氛在书房里蔓延。 ??兵部尚书深吸一口气,道:“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保全自身,等魏公的事情了结,就该清洗我们这些魏党成员了。呵,秦元道又开始盯上我的位置了。 ??“至于魏公的案子,只要我们不倒,只要我们中有人挺过来,来日,来日自有翻案的机会。” ??一时的成败不能说明什么,老话说:一朝天子一朝臣。 ??既然元景朝不能更改,那就等新君上位。历史上儿子打老子脸的例子比比皆是。 ??很多冤案错案,都是在十几数十年后,才沉冤昭雪。 ??“也只有这样了。”刘洪叹一口气,旋即道:“只是,太子将来登基,未必会替魏公翻案。” ??“对了,许七安呢”兵部尚书突然问。 ??张行英抹了抹眼角,声音低沉:“我前些日子派遣去看过,许府大门紧闭,人去楼空。宁宴他,大概已经离京了。” ??刘洪苦笑一声:“走了也好,他不走,谁都保不了他。我们也保不了他。唉,他大概是对朝廷彻底失望了。” ??这天,魏渊贪功冒进,以致八万大军葬身敌国的消息,终于传到民间。 ??百姓对此反应极为激烈。 ??“都说了不要支援妖蛮,妖蛮吃我大奉百姓,骚扰边境,为何要支援妖蛮,这下惹怒祖宗,降下惩罚了吧。如今可好,死了整整八万将士,咱们大奉二十年来,就没吃过这样的败仗。” ??“要我说,都是这个魏渊该死,要不是他贪功冒进,怎么会打败仗” ??“这天杀的狗贼,一个宦官领兵,这不是儿戏吗,皇帝陛下信错人了。” ??“混账东西,魏公是你们可以随便羞辱的二十年前,要没这个宦官,你们能有现在的太平日子”有老人站出来鸣不平。 ??“老倌,你没听说吗,这魏渊是个大贪官啊。” ??“哼,谁说的” ??“朝廷说的。” ??“朝廷还说淮王是英雄呢,朝廷还说楚州是妖蛮屠的呢,最后呢老夫早就不信朝廷了,不如信许银锣。” ??四下哑然。 ??经历了楚州屠城案后,京城百姓,乃至大奉各州百姓,不可避免的对朝廷产生信任危机。 ??“那,那许银锣不也没说话嘛。” ??皇宫。 ??老太监缓步入内,停在床榻边,躬身,细声细气道:“陛下,首辅大人求见。” ??元景帝闭目打坐,沉稳回应:“不见” ??老太监低声补充:“首辅大人在外头跪着呢,说如果您不见,他便不走。” ??元景帝嗤笑一声,没有回应。 ??老太监便不敢在劝,安分的侍立在旁。 ??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转瞬过了一个时辰,老太监看了眼兀自打坐的元景帝,小步离开寝宫。 ??人刚走,元景帝就睁开眼,从蒲团起身,站在寝宫内,他蹲下身,手掌贴着地面。 ??几秒后,元景帝隐约听见耳畔传来凄厉的龙吟。 ??“还不够,还不够” ??元景帝没有说话,体内却传来某个声音。 ??“等明日,宣告对巫神教战役失败,便够了。”元景帝笑道。 ??另一边,老太监出了寝宫,高高的台阶下,一袭绯袍跪着。 ??“首辅大人啊,你这是何必呢说出去你和陛下面子上都不好。” ??老太监躬身着,苦口婆心的劝:“回去吧,老奴伺候了陛下大半辈子,陛下的脾性老奴还是知道的。你就算跪死在这里,也休想动摇陛下的决心。” ??王首辅脸色发白,眼皮半睁半闭,似乎随时都会昏厥。 ??这个年纪,能跪一个时辰,大概只能说意志力惊人了。 ??“我明白了,多谢公公提醒。” ??王首辅眼里的光渐渐熄灭,挣扎着起来,身子一动,却斜斜摔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