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7章 碎梦心空

疼！全身的每一寸骨骼似乎都被碾碎了个干净。整个身体像个破败的玩偶一般完全失去了自主行动的能力。五脏六腑火烧火燎般痛的抓心挠肝。可江辰动不了，分明告诉自己这只是场梦，只是场可怕的噩梦。但却无论如何，都没办法从这个梦中醒过来。
  隐隐约约的低低抽泣声由远及近，逐渐在江辰耳边变得清晰了起来。仿佛很遥远、又觉得异常接近；似乎很陌生、却又像是极熟悉的声音，带着慌乱的、不安和无措，颤抖着，一遍一遍的唤着自己的名字：“江辰！江辰！江辰！”
  迷蒙的白色雾气中，模糊的轮廓仿佛就在身边。江辰甚至可以感受她身体的颤抖，她的每一个呼吸，甚至于是她身体传来的温度。这，到底是梦？还是现实？江辰一时间，也迷茫了起来。
  “江辰……江辰……江辰，你要好好活着！对不起，你以后的人生，我可能，没办法陪着你一起了。江辰，江辰……”
  带着回声的模糊抽泣之声幽幽在耳边响起。江辰努力的想要睁开眼，拼命想要看清眼前那团隐在迷雾中的身影。可是，沉重的眼皮无论如何也无法睁开，白茫茫迷雾之中，一滴硕大的泪珠明明白白的从眼前划过。咸咸的，滚烫的，带着灼人的温度。
  “别，别哭。不要哭，我陪着你呢，我陪着你呢。我，别、别走，不要丢下我……我，”
  分明觉得熟悉已极的名字，却始终无法将之宣之于口。奋力张开嘴想要嘶吼出声，可那分明极轻极易的字眼此时却像是有着万斤的重量一般。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。迷雾中的身影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，江辰着急的满头是汗，却仍旧只是咿咿呀呀的发不出声来。
  “呃……fan，fan……”
  焦急之下，睡梦中的江辰终于大喊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。早就布满额头的冷汗顺着汗湿的发丝一滴滴滚落下来，在黑暗中亮起一缕幽幽的、清透的光晕，随及消失在了黑夜中。
  望着黑黢黢的房间，江辰捂着跳得沉重且又热烈的心脏，待要去回想方才梦中的情形，却发现竟是一丝丝也记不起来了。梦里的所有场景，就像是冲上了海滩的海浪，留下些许散乱犹如砂石的忧伤和悸动之后，转瞬就重新消失在了海岸边。在逐渐沉淀下来的理智冲刷下，轻悠悠的仿佛从来就不曾来过一般。
  扑通~~扑通~~
  捂着酸涩空洞的胸口，江辰的眼中，不自觉的滚下一滴泪来。容不得江辰伸手拭去挂在脸颊上的泪珠，耳边突然传来的开门声，让江辰原本布满忧伤的双眸瞬间染上一片冷厉之色。
  瞬间坐起的同时，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向着被轻微打开了的门口径直窜了过去。用力扯开房门的同时，大手在下一秒已经死死扣住了开门者的脖子。不待看清来人，季帆痛苦、略带窒息的压抑声音随及响起：
  “辰，江辰！放，放手！是，是我，季……季帆！”
  听清来人的声音，江辰怔愣了片刻之后快速收手。心下愕然，什么时候自己的身手变得这么好了？突然亮起的灯光让江辰下意识的闭眼，待睁眼看清季帆脖颈处已然有些发紫的指痕后，江辰心下内疚的同时，心脏突然如擂鼓一般的急速跳动了起来。
  对于自己的身体素质，江辰自然是门儿清的。不管是方才听到动静后作出的下意识反应，还是自己体内突然爆发出的力量（才一下就把季帆的脖子给掐紫了），以及自己这近乎‘变态’的身体恢复力（躺了半个月，刚醒来没多久就能跑能跳）……
  一切的一切，无一不在昭示着，自己，一定是忘记了什么！对，一定是忘记了什么！否则，自己绝不会变得这么古怪。分明丝毫不记得梦里的情形，却能丝丝入扣的记住梦里自己的悲伤。一次可以说是偶尔，那么两次，就一定是必然。
  “帆，我是不是，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人或事？”
  望进江辰那双充满希冀和渴望的眼，季帆只觉得，此刻最疼的并不是火辣辣疼的脖子，而是胸腔里那颗，方才一刹那差点停止了跳动的心脏！那里，像是被人硬生生扒拉出了一道口子，黑漆嘛唔的鲜血正不停的从里面拥挤着汹涌而出。
  ‘即使你彻底忘了她，即使她彻底消失在了你的世界里。可你，依然忘不了对她的爱！那么，默默爱了你十年，默默守了你十年的我，究竟又算什么呢？’
  “我一直在做一个同样的梦，虽然梦醒了我就忘了自己梦到了什么？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梦里的感觉。那种让人忧伤和恐惧的孤独……就像是站在了陡峭的悬崖边上，随时都可能会掉下去。可没人能救我。整个世界，只剩下我一个人，只有我一个……”
  眼前的男人，明明强悍的可以徒手放到一头壮牛。此时，却脆弱的像个毫无防御能力的孩童。可笑的是，他的这份脆弱，也只是因着那个已经远去的离凡的缘故，自己才有幸得以见到！他所有的狼狈，所有的脆弱，所有的孩子气，统统毫无保留的给了那个异世界的小丫头。仅止留给自己一个完美的拍档？合伙人？----‘冷面狐狸’！不！不够！这远远不够！
  用力抓住江辰瘦削、结实的肩膀，盯着江辰散乱混沌的眼眸，逼着他与自己对视：
  “江辰！你看着我，看着我！江辰，你听我说，那只是一个梦！假的！你只是昏睡了太久，暂时还有些不适应罢了。我不知道你在梦里都梦到了什么？但是，那都是假的，都是不真实的！你要尽快从那个梦里抽身出来，明白吗？”
  “是梦吗？可为什么，我的心却在那个梦里，跳动得那么真实？”
  目光有些呆愣的看着季帆此刻不太自然的惨白面色，江辰指了指心脏的位置，眼神空洞着轻声道：
  “这里，好像丢了什么。帆，它现在空荡荡的，好难受。就像是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样。那么孤独，孤独的整颗心都疼的发颤。我怕…好怕……”
  “你怎么会是一个人？你还有我啊!你还有张晓，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、知己、同事。你怎么会是一个人？江辰，你看看我，你看着我！求求你，求求你，你的眼睛也看看我好不好？你看看我好不好？我一直都在这里，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啊！你也看看我好不好？”
  将额头用力抵着江辰的，说到最后，季帆几乎是颤抖着咬牙嘶吼。
  惊醒过来的江辰用力推开季帆后退一步，看着眼前那张焦急中带着无尽挫败和激动的憔悴面庞，江辰的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狐疑，却又随及被自己抛诸脑后。想到季帆因为自己连日来的辛苦，江辰心下感激，脸上强扯出一抹笑意，对着季帆安慰道：
  “对不起，最近这段时间，辛苦你了！我可能是睡得太久了，刚醒过来，还有点不太适应。不用担心，快回去睡吧！”
  恰到好处的笑，在季帆看来，尽是让人无力的距离感。自己的这份心意，终究不过是个栖居黑暗的影子，永永远远，只能让它独自烂在肚子里。
  ‘江辰，你可知这世间最大的孤独，是你明明深爱着这个人，却连告诉他的勇气都没有！’
  痛！早已七零八落的心再次受到了致命的沉重一击。季帆逃无可逃，只能看着那颗满目疮痍的心脏，一点点破碎成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