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6：替身

“她对你怎么样？嗯？”
  嘉陵这边正疑惑思考的时候，傅定泗突然冷声开了口。
  嘉陵怔了一下，这才反应过来，傅定泗这话是跟她说的。
  这个语气……嘉陵觉得有些瘆人。
  她抬起头来看向了傅定泗，愈发觉得，他根本不像那个傅定泗，反倒是有些像那个他们口中的副人格。
  难道他真的回来了？
  想到这个可能性，嘉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  之前宁皎依曾经因为这件事情询问过各种各样的专家，
  所有的专家都说副人格消失之后便不会再回来了。
  难道，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出现？
  这次傅定泗回来，宁皎依没有迫不及待和他离婚，甚至还跟他传出了绯闻……
  难道就是因为这个？
  嘉陵盯着傅定泗看了一会儿，沙哑着嗓音问：“你不是他？”
  “现在你还有用，”傅定泗没有回答嘉陵的问题，他盯着她，面无表情地说：“我暂时留着你。等她回来，当年的账，一笔一笔算。”
  “你是……”
  嘉陵捂住了嘴巴，这语气，她终于可以肯定了。
  是他回来了——
  傅定泗消失的这半年，究竟去做了什么？
  “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皎皎找回来。”盛驰耀走上来将嘉陵往后拽了一把，他看着对面的傅定泗，“我已经联系了朋友去找。”
  傅定泗再度看向了盛驰耀：“还有你。”
  盛驰耀：“这话不用你说。我做过的事情，我会承担后果。”
  **
  时隔四年的时间，闻染又来到了名城。
  四年未踏足这座城市，名城的变化还是很大的。
  市中心开了好几家新的商场，主干道也拓宽了许多，这座城市越来越繁华。
  朱奎将闻染送到了酒店安顿了下来，交代了一下她不要到处乱跑，就先走了。
  荣京那边还给他安排了别的任务，他必须先去完成——
  荣京给他安排的任务，是让他把嘉陵带走。朱奎很清楚荣京这样做的目的。
  嘉陵现在已经不那么听话了，而他也已经得到了宁皎依，嘉陵就成了一枚废棋。
  而且她知道得太多，保险起见，荣京肯定是要把她灭口的。
  想到这里，朱奎都觉得嘉陵挺可怜的。
  这些年，他跟嘉陵的接触不少。
  其实嘉陵一开始就是被迫给荣京做事儿的，她本身并没有想要背叛宁皎依的意思。
  被荣京逼得走上了这条路，还时不时地被他虐待……
  一过这么多年，现在荣京得到了宁皎依，便一脚踹开了嘉陵。
  这做法，着实有些残忍了。
  但这确实也是荣京的风格，
  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
  朱奎虽然同情嘉陵，但身为荣京的下属，他自然也不能忤逆荣京的意思。
  把闻染安顿到酒店之后，朱奎便去了嘉陵的住处找她了。
  ………
  虽然朱奎特意嘱咐过闻染不要乱跑，但闻染并没有打算乖乖呆在酒店。
  朱奎离开后不久，闻染便走出了酒店，一个人在市中心逛了起来。
  名城的市中心比四年前繁华了不少，新开的商场夜里很是热闹，闻染走到商场里逛了一圈儿。
  没想到，这一逛，竟然碰上了“熟人”。
  宁晚晚也有半年多的时间没见过宁皎依了，
  宁皎依回国之后，又跟傅定泗传出了绯闻，这让宁晚晚更加不平衡了。
  可是她根本联系不上傅定泗了，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，她也不好再掺和宁皎依和傅定泗的事儿。
  看到宁皎依出现在商场之后，宁晚晚直接上前挡在了她面前。
  闻染看着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女人，愣了一下。
  她眯起了眼睛，很快就认出了宁晚晚。
  当年她跟盛驰耀的视频，就是面前这个蠢货拿给傅家人的。
  她也是荣京手上的一枚棋子，而且是最不值钱的那种棋子。
  说起来……宁晚晚大概都没跟荣京碰过面呢。
  想到这里，闻染笑了起来，她的笑里带了几分不屑。
  闻染这样笑起来的时候，跟宁皎依简直一模一样。
  至少，宁晚晚是分不出来的。
  宁晚晚最不喜欢宁皎依这样笑，看到她笑，宁晚晚拉下了脸：“你笑什么？呵呵，不是说要离婚吗？我以为你多有骨气，拖到了现在都不肯离婚，你不就是为了等着定泗哄你吗？”
  “怎么，你嫉妒啦？”闻染反问宁晚晚。
  宁晚晚：“……”
  她隐约觉得宁皎依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儿。
  平时她听到这种话不应该很生气的吗，怎么今天听起来没生气，还有点儿开心的意思？
  “就算离婚了你也没机会啊，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，你啊……”闻染上下打量着宁晚晚，毫不客气地说：“又蠢又丑，我要是傅定泗，我也不会喜欢你啊。”
  宁晚晚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，她觉得刚刚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——
  宁皎依还是那个宁皎依，骂她的时候根本不会嘴下留情。
  宁晚晚没在宁皎依这边讨到什么好处，她嘴上功夫比不过宁皎依，便赶紧走了。
  闻染看着宁晚晚离开，轻笑了一声，随后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。
  看来，这张脸是真的很成功，她这样走在商场，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宁皎依吧？
  现在她身上已经没了纹身，身高体型和声音都跟宁皎依一模一样——
  如果她再出现在盛驰耀面前，盛驰耀还能一眼认出她吗？
  想到这里，闻染突然有些期待那个画面。
  荣京对宁皎依一心一意，她顶着这张跟宁皎依一模一样的脸在荣京面前脱光了衣服，荣京都不肯多看她一眼。
  那盛驰耀呢？他现在是不是也这样？
  闻染想到了宁晚晚刚刚厌恶和嫉妒的表情，再次笑了出来。
  不仅宁晚晚嫉妒宁皎依，她也嫉妒啊。
  明明是一样的脸，为什么得到关心和偏爱的是宁皎依而不是她呢？
  荣京是这样，盛驰耀……大抵也是这样吧？
  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，被嫉妒吞没的女人是最丑陋的。
  闻染想，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。
  **
  傅定泗在盛驰耀这边呆着，又听嘉陵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。
  “对不起，我真的……”嘉陵有些语无伦次，“如果能用我换回皎皎，我也愿意，我真的没有想过荣京会这么直接带她走……”
  傅定泗无心去听嘉陵的道歉。
  嘉陵有什么苦衷他并不在意，他在意的只是她伤害了宁皎依这件事儿。
  对于傅定泗来说，逻辑是很简单的。
  伤害过宁皎依的人，他都不会放过。
  傅定泗正这么想着，手机突然响了。
  他回过神来，从兜里掏出了手机。
  屏幕上是傅揽淮的名字。
  想来，傅揽淮应该是为了监控的事儿打来的。
  傅定泗没避讳，直接接起了电话。
  “我在华西商场的监控看到宁皎依了。”傅揽淮说，“我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好在看那条路的监控，我看了一下那个人有些像宁皎依，所以联系了华西的经理找了监控。确实是她，她跟宁晚晚还发生了一些矛盾。”
  傅揽淮并不知道闻染的存在，他对宁皎依也不是很了解，更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跟宁皎依一模一样的人。
  傅定泗听到傅揽淮这样描述之后，并没有天真地以为这个人是宁皎依，
  他只是“嗯”了一声，然后回了傅揽淮四个字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  傅揽淮被傅定泗冷漠的态度给惊到了，他愣了一下，“你不是很担心她吗？要不要我联系一下华西的人把她留下来？你们两个人是吵架了，她闹离家出走？”
  傅揽淮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。
  “监控发我工作邮箱，先这样。”傅定泗没跟傅揽淮解释，直接挂了电话。
  挂上电话之后，傅定泗看向了盛驰耀。
  傅定泗的眼神太过犀利，
  饶是盛驰耀这种心理素质强大的人，被他这样盯着都觉得有些不舒服。
  之前那个人不是没有盯过他，但跟面前这个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。
  这个男人做事快狠准，目的明确，从不拖泥带水。
  对于无关紧要的人，他从来不会浪费一分一毫的感情。
  “那个女人出现了。”傅定泗看着盛驰耀，动了动嘴唇：“她在华西，应该是荣京派来的。”
  盛驰耀听到傅定泗这么说，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。
  那个女人……
  想到自己人生中仅有的那一次失误，盛驰耀猛地捏紧了拳头。
  说来也是可笑，他都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。
  但他很明确地知道一点——
  这个女人，是他人生中永远的污点，这辈子都无法抹灭。
  “荣京应该是想让她来取代皎皎的位置。”嘉陵想了一会儿，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：“她跟皎皎真的一模一样，身高体重，声音外表都一样，有时候我都会分不清。”
  “他培养一个这样的替身，应该就是为了把皎皎关起来……”嘉陵越想越觉得后怕。
  荣京确实经常会说，他要做宁皎依的救世主。
  他那种占有欲极强的变态，得到宁皎依之后，大概巴不得在她身上烙上他的名字。
  想到这个可能性，嘉陵后背上窜起了一阵凉意。
  “呵。”对于嘉陵的推测，傅定泗不屑地笑了。
  显然，他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。
  嘉陵听出了傅定泗的不屑，她正疑惑时，傅定泗反问她：“你觉得荣京会想不到你来通风报信？既然你们都撕破脸了，他会这么蠢？”
  嘉陵：“……”
  傅定泗这个问题，确实问到了点子上。
  是她疏忽了。
  荣京也是老谋深算的人，可能他带着宁皎依走的时候确实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，但走之后，他一定会想到这个可能性的。
  但嘉陵仍然猜不到荣京想要做什么。
  既然他料到了她会来通风报信，为什么还要让那个女人出现？
  这事儿根本就骗不过傅定泗，也骗不过宁绥和……
  傅定泗没有跟嘉陵解释太多，不过他已经迅速理解了荣京的目的。
  荣京肯定是猜到了嘉陵会来通风报信，但嘉陵有前科在先，宁绥和不一定会信她。
  所以，他又安排了那个女人接了他和宁绥和的电话。
  如果他们信了电话是宁皎依接的，那正好可以再度离间他们和嘉陵的关系，让他们更加怀疑嘉陵。
  这样，也能巧妙地拖延时间。
  事实证明，荣京这一步棋走对了。
  他确实是凭借着他们对嘉陵的怀疑，拖延了一整夜的时间。
  但是荣京应该也想到了嘉陵不会轻易放弃，所以他做了另外一个计划——
  让那个女人过来，不是为了掩人耳目。
  他真正的目的，应该是为了借刀杀人。
  他认定了宁家不可能让这个女人存在，也认定了盛驰耀不会允许自己人生中的污点一直嚣张，这个人迟早要被除掉。
  不管是嘉陵还是那个女人，于荣京来说都是没用的棋子。
  荣京这个人实在是太卑鄙了，每一步都走得这么缜密……
  傅定泗想了半天，这件事情，似乎只能从那个女人身上找突破口了。
  而在场的人里，唯一跟那个女人有过接触的，就是盛驰耀。
  “到底什么情况，你倒是说句话啊？”宁绥和见傅定泗这么长时间不说话，也被他整得有些懵了，急切地催了一句。
  傅定泗听到这句催促之后回过了神。
  他看向盛驰耀，对他说：“你去跟那个女人见面吧，从她嘴里或许能问到一些消息。”
  盛驰耀听明白了傅定泗的意思。
  虽然他不太想和那个女人接触，但他必须承认傅定泗说得是有道理的，但是——
  “你要我直接拆穿她的身份？”
  “不。”傅定泗摇头，“将错就错就好。”
  盛驰耀：“……但她不可能被我骗过去，她知道我认得出她。”
  盛驰耀停顿了一下，对傅定泗说：“她胸口有纹身。”
  “不上床的话，应该也看不到这么多。”傅定泗瞥了盛驰耀一眼，反问：“你准备跟她上床？”
  盛驰耀被傅定泗问得噎了一下：“……”
  其实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傅定泗究竟在想什么，
  但是他们都可以确定，傅定泗肯定是为了救宁皎依出来的。
  既然都是一个目标，盛驰耀便也只能点头应下来，无条件地配合。
  盛驰耀问傅定泗：“我现在去？”
  傅定泗：“不用。”
  宁绥和：“我说，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？”
  “策反。”傅定泗简洁明了地回了两个字。
  他这么一说，宁绥和就懂了。
  傅定泗这不仅是要策反，还用了最卑鄙的一招，美人计。
  不过，虽然卑鄙了一些，这套路应该是有用的。
  尤其是让盛驰耀过去……毕竟他们两个人睡过。
  女人，对于睡过的男人，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的。
  傅定泗确实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，宁绥和想，要是之前那块儿木头，肯定是想不到这种办法的。
  比一比，他还是更喜欢这个有脑子的傅定泗。
  **
  闻染晚上逛到了很晚才回去，因为睡得晚，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起床。
  起床之后，闻染化了个妆，再次走出了酒店。
  前面几年她被荣京关在一座小县城里，几乎没有什么自由。
  闻染很喜欢逛街，也很喜欢繁华的大城市。
  如今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牢笼，她自然要好好逛逛。
  闻染就像是飞出了鸟笼的小鸟。
  她穿了一条连衣裙，拎着包走在名城的市中心，夏天的风暖洋洋的，吹得人心旷神怡。
  闻染来到了一家咖啡厅，点了一杯拿铁。
  她坐在靠窗的位置，一边品着拿铁，一边欣赏着这座城市的风景。
  闻染正盯着外面看的时候，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眼帘。
  她看到了盛驰耀从suv上下来，他穿着一身西装，身姿挺拔，一如当年。
  不对，应该说……他比当年更有魅力了。
  差不多四年没有见面，他比之前更加成熟了，身上带着岁月打磨过之后独有的气质，看一眼便无法挪开视线。
  看到盛驰耀之后，闻染脑海中再次闪过了曾经与他缠绵的画面。
  想到这些，闻染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咖啡杯。
  盛驰耀走进了咖啡厅，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女人。
  他调整了一下思绪，快步朝她走了过去。
  停下来之后，盛驰耀很自然地开口：“皎皎，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咖啡。”
  皎皎——
  听到这个名字，闻染勾唇笑了起来。
  果然，他又认错人了。
  当年他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，他喊的也是这个名字。
  果然，她们两个人是真的很像啊。
  四年前他能认错，现在照样能认错。
  “嗯，心情不太好。”闻染顺着盛驰耀的话往下说，“你呢？不上班吗？”
  “下午出来办事儿，没什么精神，路过买一杯咖啡喝。”盛驰耀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。
  闻染眯眼看着盛驰耀。他坐下来之后，招手喊来了服务生。
  闻染看着盛驰耀点完了一杯咖啡。
  他和服务生说话的时候，仍然保持着平日的风度，温和有礼，但带着几分疏离。
  闻染看得有些呆，一直到盛驰耀点完咖啡跟她说话，她才回过神来。
  “在想什么？”盛驰耀见她在走神，便顺嘴问了一句。
  “没什么。”闻染问盛驰耀：“晚上我想去吃日料，你有空跟我一起吗？”
  盛驰耀点点头，“嗯，有。”
  闻染笑了出来，“那我请你吧，我们喝烧酒。”
  盛驰耀的戏演得很到位：“可以喝，不过你身体不好，少喝酒。”